何浩楠
HE Haona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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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夫·贝杰莱/钱币,集体意识的铁腕,何浩楠作品(2)

    何浩楠的工作有了新的突破。他的新作依旧是双面的圆盘,但直径不再是33厘米(今年年初我们熟知的四张面孔的作品《伊夫·贝杰莱/面庞,何浩楠作品》 ),而是直径一米使用丙烯、拼贴、银箔、铜箔所做。(此文的题目取自他新作的标题)
     地球可能仍是一个扁平的圆盘,是因为经过碾压成为了这样。这个圆盘被制作得非常圆满,就像满月。就这一面来说,似乎何浩楠在冰冷地描述着,圆盘由银色的脊骨包围,构成机械的规律性,这是为了使得星球以最佳的速度旋转着,像齿轮一般旋转着;然后银色钱币的最边缘用银色交替描绘着太阳-行星-太阳-行星,这条围绕着地球的链子是人性的货币,金融的货币。被制作得如此精巧、复杂的脊骨,展现一条死蛇留下的脊柱和它那未亡的力量嵌入并绞杀着地球,但它并没有完成它的绞杀,它需要为我们留下喘息的机会,是为了使自己更多地、不断地产出无穷尽的……金钱。在古希腊和古罗马我们认为地球是一个扁平的圆盘,被称为海洋的不息水流环绕。当代人类(人文)的实践者何浩楠说,地球被不可分割的金钱纽带无限地环绕。
    占据着整个地球圆盘,绿或浅灰褐着色下的山脉和高原:喜马拉雅,史诗般的群山,同样是何浩楠出生的地方。他在这里使用了谷歌地图提供的卫星图像,这个版本的地图以中文字符为主,这种将地名汉化的方式使人战栗。在圆盘的上三分之一的浅灰褐色是新疆和戈壁荒漠,同样也是维吾尔族人,那需要汉化的“再教育罪犯们“,而在新疆的南边的西藏同样受到了压迫。让我想到了维克多·谢阁兰(Victor Segalen)能用他自己的眼睛,浏览、体验、徒劳自己的一生。

    喜马拉雅最高的山峰们将圆盘一分为二。在南部多为绿色,首先是尼泊尔,接着往东移在浅灰褐色和绿色混合的地方就是云南,这是中国的一个省,更具体地来说这就是何浩楠来自的地方。再往南是喜马拉雅的印度山麓,但是我们几乎看不到他们,因为他们被大量的污物、纸屑、包装、颜料和其他污渍淹没。何浩楠说,这是金钱在它运行、流通的地方留下的垃圾。在画中他们聚集在印度,那里的大多数人都在消费主义的浪费和污染灾难中挣扎求生。
    但垃圾是无处不在的,它们彼此叠加重复形成了繁复的字迹(palimpseste),同样在在圆环高处的戈壁沙漠的上面,何浩楠说,没有什么人能够从钱币的权力中逃离控制。它这力量是如此强大和木讷,威武地端坐在圆盘中上方的黑色宝座上,可他是空的、凹陷、无意义。外形僵硬并被贬低,呆滞、毫无血色,他只做出将聚宝盆或潘多拉魔盒打开的动作,将狗尿、仿制花瓣倾泻到钱币之上,这些多彩的颜色与各处的垃圾混合到了一起。
    圆盘上的土地是否有一个中心,一个明确地运转方式?不,没有。在这我们不谈论伟大旅行和无尽的轮回,不谈论轮回之轮和柏拉图式的伟大岁月,因为这些转动并不存在,不在圆环的中心,何浩楠将它们腾挪开。而在被挪动中心的是一个红色、直立的侧面人类形象(至少他是被着色的)。他就位于那个空心且非人化的统治者之下,红色的小人望向东方、云南和何浩楠出生的地方耿马;接着,这个单色的小人转变为淡紫色,弯腰,并在地图上向右倾斜了90;然后他再次旋转,坐下,低下头时变为了赭黄色;之后他又一次旋转变为蓝色,将双臂向前伸紧贴着地面;接着变为绿色,拜倒在地。他的旋转将是没有尽头的,他的动作在圆盘上描绘出了另一个空间。展现这些人环形运动的方式与巨大奇异的银色脊骨相反吗?是否是穆斯林传统的祈祷仪式拒绝了维吾尔族的苦难呢?何浩楠告诉我在这里他想到的是藏传佛教的磕长头(那是一种持着转经筒,在寺庙和山脉中行走的方式)。然而,他补充到,这个仪式同样已经被摧毁了,因为这些祈祷者的形象失去了人性(人道),没有了表情和言语。
    转向另一面,突然间,在之前混乱颜色的破坏、腐朽、嘲讽之后向我们揭开了钱币的结构。正面是嘎吱作响的巴洛克疯狂,是歇斯底里般的无用疯狂,溅入观看者的眼睛,同时也扔进了背景的茫茫群山之中。在这里,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何浩楠对多学科团体“法医建筑(Forensic Architecture)”的实践和观念非常感兴趣:使用视觉作为手段再现现实(例如制图学),用以呈现权力精心修饰的谎言、压迫和专制,用以掩盖现实和改变人的思想,最终将人也改变,构成只属于权力自己的完整现实。正面的圆盘是金钱狂热中充斥着狄奥尼索斯式的湍流,在背面展现的是其装饰性相反的,是强大且完美建构的编织物,它可以使金钱用铁碗控制所有事物,有序高效,冰冷。运转地信息技术汇聚、控制和管理着所有。他位于芯片的中央,周身围绕着白色火焰。但是如果我们仔细观察,会在中央芯片中发现一个由十二个人手牵手组成的圆环,感觉他们似乎并没有旋转,而是等待,等待着什么?何浩楠和我说这十二个人围成的圈,来自全世界、所有文明,他们是持有希望的反抗者,有一天,他们能够联合在一起赶走暴政。
    在圆盘背面环绕着的并不是另一串脊骨,而是由金色链接的符号。英语的拉丁字符“BANK OF(……的银行)”,但我们并不知道是什么的银行,紧接着的是中文字符“每一秒,狂欢的掌声和定时炸弹一同拍响。数字在虚无中增殖”,句子节选自何浩楠在上一个春天的隔离中所写的诗。

中文译者:何浩楠

关于作者
Yves Bergeret  伊夫·贝杰莱
生于1948年,诗人,造型艺术家,人类学家。他专注于图像的诗性人类学实践和研究,工作和生活于德罗姆、巴黎和威尼斯。曾担任蓬皮杜中心图书馆首席策展人,任教于巴黎第一大学等。